平鲤

10

我恢复记忆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外面温煦的阳光照进玻璃窗,照在我的眼睛上,闭着眼睛,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橙橘色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肚子上,是一幅既温馨又和谐的画面,但其实我的心里很慌,很凉,很惊,我陷入一个又一个的梦魇,这些梦魇都是细碎的片段,我慌乱地看到这个画面,又转向另一个,目不暇接。

是一个男人,是一个很爱穿白色衬衫的男人,是一个胆子很小脾气很臭的男人,但我能感觉出来,我并不怕他,甚至本能地知道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烂好人,所以肆无忌惮地打滚耍泼,我闭着眼睛,睡在床上,却好像感受到了他正支着脑袋在一侧,用手拨了下我的头发,对我说,“睡吧,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李知知,你要不要当我的小狗?”

“哗”的一声,是整个世界上下颠倒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睛,忘记呼吸,两只眼睛目眦欲裂地瞪着天花板,一口气憋在胸口,忘了吐出来,也忘了咽下去,就那样像条死鱼,僵在床上,忘记了世界,一眨不眨地瞪着眼睛。

两行温热清浅的泪顺着眼角慢慢地滑下,滑进头发里,濡湿了鬓角,然后像是真空罩被扎了个洞,我开始大口地呼吸,传一下就要憋好久,好痛,真的好痛,一颗心好像被掐住了,喘不过气,变成紫色,血液不通。

我猛地在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很重的一巴掌,扇得我左耳近乎耳鸣,然后隐忍又痛苦地尖叫出声,“啊”,我怎么能忘,我怎么敢忘,我居然忘了他,我居然忘了沈先。

李知知,你居然真的忘了沈先,还忘了这么久,和一个仇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你还为他…为他生了孩子。

“啊……啊!”我不停地用手敲打自己的头,哭声像是时时被人掐断,太痛苦了,我哭不出来的痛苦,我好恨,我真的好恨,李奇,你说你是老天爷派下来惩罚我的,这就是你惩罚我的方式吗?你真的很成功,我真的好恨你。

我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小肚子,那里有一道疤,是当时生孩子留下的疤,现在被我狠狠地捶打,我真的好恨,我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唯剩下的,就只有李奇二字。

杀了他吧李知知,杀了他,然后和他一起下地狱。

哪怕滚油锅踩钉桥,我都要杀了李奇。

我一直知道自己是个恶煞命,不招上天的待见和喜欢,后来因为玷污神仙,所以派李奇下来专门的惩罚折磨我,那如果单单是和神仙亲亲抱抱就被惩罚的这么重的话,那如果我杀了李奇,弑神,又会有怎样的惩罚呢?

我甚至想杀了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这个孩子。

当他从学校放学,摇摇晃晃地拿着个黄色的小风车跑进卧室,大声叫着妈妈,然后看到我坐在床边双眼赤红的样子,又被吓得停在不远处不敢动弹的时候,我抬头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是想杀了他,是我的孩子,也是李奇的孩子,是我和李奇共同的孩子!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恨得心颤,恨得想毁了全世界!

他们都以为李知知很懦弱,很胆小,知道自己是个恶煞命,也只敢像个过街老鼠般窝囊又没出息的窝在城中村那样脏乱差的地方,连一点儿反抗都不敢做,这样一个胆小又怕事,不管做什么都苟且偷生的人,又怎么敢杀人呢?

当我掐着这个孩子的脖子时,我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我两只手将他摁在地上,就能轻而易举地掐死他,或许我上辈子真的是个无恶不作的恶人,这辈子也是,不然有谁,可以眼也不眨地掐死自己的孩子?

黄色的风车被小孩子慌乱无措地扔在我的脸上,但我手上的力气一点儿也没有松,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这个孩子,我不可能允许这样一个肮脏的小东西,同时存在我和李奇的血脉。

上天不管管吗?他们难道不管管吗?!

我和沈先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他们就觉得我大不敬而大发怒火,现在居然默许我和李奇有个一个孩子?他们不管管吗?怎么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恶煞和一个神仙有了共同的血脉?!

而这些问题都在李奇回来的时候,给了我答案。或许在他将公文包扔在一旁,将我从孩子身上拉下来的时候,只需一个眼神,其他的一个字都不用说,两个人就已经心知肚明。

我想起来了。

我全想起来了。

那些荒诞,那些罪恶,以及那些,不可明说。

我揪着他的领子,长长的指甲掐进他的皮肉,我跪在地上,恨不得上前一口咬下他的皮肉,但他却冷静之极,冷静到甚至有些冷淡,他两只手交握着我的手背,说,“知知,先让孩子出去。”

“去死!你们都去死!”我冲他崩溃的大吼出声,眼泪扑打地往下掉,我松开他的领子,崩溃地用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吼的声音沙哑,“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啊……啊!”

李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孩子抱在怀里,抱了出去,他用手摸了摸孩子汗湿的鬓角,然后又心疼地虚碰了下孩子脖子上青紫的指痕,最后在孩子的额间落下轻轻的一吻,很轻,但他俯下身的时间很长,大概有四五秒,每一秒都虔诚地像是在无线告别。

吻别,我的孩子。

然后他便再次走进我们的卧室,轻轻地将门关上,冷静地看向窗边像是疯了一样的我。

我的喉咙像是失了声,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恨到极致,反而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平淡,平淡得深红,平淡得在说,我想杀了你。

李奇蹲在我的面前,他居然很轻地笑了下,“李知知,我活不了不久了,你应该知道。”

我应该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我应该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我现在就想杀了他,我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做过一件事。

或许他们想的都没错,李知知从知道自己是个恶煞命的那一刻起,我就是随便的态度,就是摆烂的态度,我没有认真地挣扎过,也没有尽力地反抗过,这是因为我没有什么想要的,有钱还是没钱,城中村还是大别墅,对我来讲都没差,每一个下一秒,我都做好了去死的准备,我没有任何留恋或者想要的东西,而李奇,是第一个激起我斗志的人。

“你想要我的命。”

李奇长吐一口气,蹲在我的面前,半收目光,“我不是舍不得给,而是李知知,你知道弑神的后果吗?虽不知前世的你犯了什么罪孽,但你的身上……”他伸出食指,轻轻地点在我的额间,声音变轻,“还有几十世的恶煞要还。而弑神,会让你永生永世堕入畜生道。”

我仰起头,狠狠地咬在了李奇白皙的手腕上,咬的重,咬得恨,咬出一圈牙印,咬出满嘴的鲜血,而李奇始终都很安静,前所未有的安静,他对我说,“所以啊,李知知,你再等一等,再等一等,我知道你急,但我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他们所有人,包括天上好像无所不能的神仙,都低估了李知知疯狂的程度。

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会堕入畜生道,什么几十世,什么永生永世,我不在乎,压根不在乎,我只要李奇的命,我知道我杀不死神仙,我只是个凡人,我就算杀了他,也不过是杀死李奇在凡间的肉体,让他重回天庭而已,就是无用功,就是找死,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但我还是要杀了他,不杀不解恨,不杀就不是李知知。

“你有多恨我?”

当我一刀刀往李奇身上砍的时候,他就笑着问了我这么一句话。

“李知知,你到底有多恨我?”

八十三刀,刀刀落到血肉,模糊不清。

我握着刀柄,麻木的往他脖子上落最后一刀的时候,李奇抬起胳膊握住我的手腕,他问,“李知知,你就恨我恨到几天都等不得了?是吗?”

而我只冰冷地回了他一句,“去死。”

 

八十三刀,我骑在他的身上,每一刀都是彻骨的恨意。

不要惹李知知,告诉过你们了,可你们总觉得我是软柿子,捏来捏去,骗来骗去,畜生道?畜生就畜生,畜生也比当你们神仙好。

阳光依旧很耀眼,耀眼得照在地板上的鲜血上,温暖了整个室内。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缝隙里是一只绝望又害怕的眼。

 

那年他七岁,亲眼见到母亲一刀刀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万千世界,芸芸众生,大家都是不幸的,没有一个能够是幸运的例外。

 

说来是真的很奇怪,但当时的李知知一心只想要李奇的命,所以她并没有察觉到奇怪,其实如果她可以坐在地上发呆的时候多想两秒,或许就能够提前一秒想通,这一秒,或许就是刀落在李奇脖子前的那一秒。

杀死李奇的那天下午,难得的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其实当我骑在李奇的身上,一刀刀落下去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做好了被雷劈死的准备,可是李奇死了,满地的血像血海,我坐在海里,阳光温煦得让人想吐。

上天似乎心情不错,他乐于看我们互相残杀。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手里的刀才啪嗒一声落地,脑袋里的弯弯绕绕变成了直线,听明白了李奇总是说的那句,“你就这么恨我,连这几天都等不得。”

当初,不过只是结婚,雷公电母就追着婚车,将挡风玻璃劈的细碎,而如今,李奇死了,外面的天气却讽刺地好的让人心慌,为什么呢?其实答案很简单不是吗?我盯着血泊中的李奇,突然想到了生孩子的那个雷电风雨夜。

李奇他不是神仙了,很早就不是了。

从孩子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他就不是了。

或许是他用自己的神格和老天爷做交换,来换取这个孩子的平安出生,毕竟恶煞的孩子,可是对上天最大的挑衅。

原来李奇才是最大的疯子。

 

为了报复我,为了惩罚我,为了折磨我,他连自己的神格都可以不要。

我的手心里全都是李奇的血,当我用掌根捂住眼睛疯狂大笑的时候,血流进了眼睛,变成了涓涓不断的血泪。

两行,心碎。

 

当再次站在戾崖边,看着熊熊燃烧的鬼眼火的时候,三十几世赎罪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涌来,大量的前生今世涌来的那一刻,会有一种自己很渺小的感觉,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自己的体内住了很多个灵魂,而不管是和沈先的那段情,还是和李奇的这段纠缠,都变得分外渺小而不重,似乎爱也没有那么爱,恨也变得不值一提。

我看到很多个自己,当然,每一个自己都是相同的恶煞命,唯一不同的,不过是赎罪方式的不同,像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好结局,像我这样的人就该一次次地被烧干抹净。

一世,平安地活到七岁,无父无母,在路上被活活地饿死,野狗分食。

一世,平安地活到十三岁,然后走夜路被强奸,挺着大肚子羞愧致死。

一世,平安地活到十七岁,校园霸凌,轮番羞辱,最后成了杀人犯,枪决。

一世,平安地活到二十四岁,无工作无亲人,老公出轨,众叛亲离。

一世,平安地活到二十八岁,事业有成,梦想将成,突然肺癌,三月离世。

一世,平安地活到三十四岁,一天午后,阳光正好,亲手弑夫,堕入戾崖。

……

看着看着我便笑了出来,每一世都是同样的一张脸,每一世都是不一样的死法,每一种痛苦都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身上的,每一种经历都是李知知的亲生经历,被野狗咬拽时的撕裂痛,被拖入小巷子里时的绝望,被逼得站在楼顶天台时的愤怒,被小三当众扇巴掌的懦弱,被告知还剩三个月时的崩溃,以及被李奇握着手,说“我爱你”时的真切,每一种记忆,都是真的,每一世,每一次死后,我都要在过三生桥前,再次经历一次往生的痛苦,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所有的痛苦都要经历不止一次,或许就像我恨李奇一样,上天也同样恨着我。

我没有任何留恋的从戾崖上跳了下去。

我已经跳了几十次,熊熊不息的鬼烟火,已经不能再恐吓到我。

我的肌肉神经早就已经条件反射地记住了这种痛苦,早在我靠近戾崖之前,早在我看到鬼眼火的那一秒,身上的每一处,都已经开始反射性地烧起疼痛,刻骨铭心的疼痛。

这样的痛,李知知每几十年,每一世轮回结束后,都要再经历一次。

我不知道自己的下一世是怎样的,又将会以怎样的痛苦死去,但我并不惧怕,也并不退缩。但是当我经历鬼烟火,落到地狱的茵草地上时,我却害怕了,退缩了,心里抖成一团,惶恐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没有三生桥,没有忘却石,没有孟婆汤。

这和以往都不一样。

我破了世世轮回的恶煞命,终于得以解脱,到了地狱。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了,李奇瞒着我的一件事。

他拿来和上天做交易的,不仅是孩子的命,还有我几十世尚未偿还的恶煞。他帮我背了,背的无声无息,哪怕当我拿着刀在他身上捅了八十三刀的时候,他也绝口不提。

八十三刀。

人人都说九九八十一难,八十一难后连大闹天空的孙悟空都能求取真经,我却砍了李奇整整八十三刀,比八十一难还要多上两笔。

我是有多恨他。

越恨,越不想欠他的。

我哪怕还有一百世的恶煞要背,也不愿意李奇帮我。

可是我已经找不了他理论了,李奇已经死了,比起死,更应该说,他是消逝了,李奇连神格都没有了,他会变成什么,一碰泥沙,一粒灰尘,又或是一颗李子,谁知道呢?他从哪来回哪去,没有人知道李奇飞升之前是个什么东西。

几十世的恶煞还完,我便应该回到最初的地方,最初的地方,我环绕着周围的地狱笑出声,原来李知知真的是从地狱来的啊。

之始,原是地狱。

 

地狱的鸢尾花,火红一片,开的灼眼,我从来没见过红色的鸢尾花,这么红,红的像血,一片血海,每走一步,脚下都好像踩着钢刀,刀刃刺进皮肤,温热的血流到黑色的土壤上,让鸢尾花开得更红了。


红色的鸢尾花唤醒沉睡的记忆,我的确背负了一城池的性命,那位老方丈说的没有错。

我轻笑了下,红着眼眶摘下一朵鸢尾。

花朵在我的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败,变成一缕缕红色的血气融入到我的手腕,腕部的青筋变得血红,所有的记忆在瞬间全部想起。

原来沈先说的也没有错,李知知前世确实是一只小狗,一只妄想占有挪怜神君的、大逆不道的小狗。

自以为是地以为牵住神仙大人的裙摆,就可以一直牵下去。

但怎么可能呢,一只卑微的地狱犬,怎么敢肖想神仙大人的一个垂眸。

上天被我惹怒,降罚于地狱,地狱受到牵连的同时,陪送了上千条冤魂,冤魂变成红色的血气,慢慢地溢出戾崖,自此天涯海角,再也没有他们可以落脚的地方。

但他们又有什么错呢,他们只不过是悲催地生在了和李知知同样的地方,因为李知知,所以他们被上天的怒气所牵连,失去了修行的资格,更丧失了往生的命运。

是因为李知知。

我的血脉里或许真的天生就流淌着大逆不道的基因,前有肖想神仙,后有眼也不眨地祭献了三座城池的子民。

他们杀了我地狱的同胞子弟,可这世间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上天我上不去,他们嫌我污秽,人间我总能游一游。

那是个晚上,满月当空,三座城池的哀嚎持续了一天一夜,手起刀落,我从未犹豫。后来,血气赶走了月亮,招来了薄薄的云层,遮住了眼不见为净的上天。

我从黑不见五指的满月当空,杀到了第二天的夕阳西落。

最后一个三岁幼儿死于我的刀下的时候,我茫然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一道阴影逐渐走进,我缓缓地抬起头,看到了白色裙袍的挪怜站在橙黄色的夕阳中,痛心又自责地看着我。

他跟我说,“放下刀。”

我轻轻摇了下头,只说了一句,“三座城池不够。”

为了引回那些从戾崖溢出去的血气,为了让我的同胞子弟有个死后可以落脚的地方,才三座城池的人命,根本压不住他们。

我缓慢转过身的时候,挪怜摁住了我的手,血沾到了他的袍子上,上了几百条人命都没有情绪波动的我,突然像是踩空般心落了一拍,瞳孔骤然缩小,挥开他的手,声音沙哑地吼道,“别碰我!”

三座城池的血孽,不该脏了有着凤凰骨的神仙。


那天,我和挪怜打了一架,再次从夕阳西下的余晖,打到了黑不见五指的满月当空。什么都看不见,我太累了,眼前一阵阵的晕眩发黑,只有握着剑的手不敢有一丝丝松懈,不能放下剑,放下了,就再也拿不起来。

在月亮再次被乌云蒙住眼睛的时刻,挪怜轻轻地抱住了我。

我身上的血迹沾到了他的身上,分不清哪些是我的血,哪些是别人的血,只知道都是一样的罪不可赦。

这次我没有推开他,而是放下了手中的剑,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抬起了自己的手,轻轻地回抱住了他。

现在是不怕的,现在上天被遮住了眼,人间一片黑暗,没有人或者神仙会知道,地狱犬小狗李知知,正在胆大妄为地拥抱着她的神仙大人。


我讨厌这世间的所有神仙,他们一样的虚伪、狡诈、并且冷酷无情。他们总是打着为终生好的名义,却做出一件件只为自己好的事情。众生皆苦,他们看不见,终生皆死,他们也看不见。

我杀那三座城池的时候,他们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下来拦住我。

但是他们也看不见。

因为比起那三座城池的上百条人命,他们更需要一个缘由,一个可以将李知知打入百世恶煞的缘由。


那时的我对百世恶煞并不惧怕,我惧怕的是地狱的上千条冤魂。

好在,当我背负着三座城池的血债踏入地狱的那一刻,脚下的每一寸都兴奋地颤动起来,溢出的千万血气寻着我身上罪孽深重的味道慢慢游回,然后在这片土地上落地生根,化为一朵朵红的刺眼的鸢尾花。

几百条的血债和孽障等着我去偿还,离开地狱的那一刻,我便变成了众生皆苦中的众生。


凤凰骨的神仙不会死,地狱的火烧不死他。

挪怜没有死,他只是不知道在地狱的哪个地方,安静地借着地狱之火孵化着自己的蛋,等到时机成熟时,他便可以在世间的任何一个角落重生为神。

他依旧会是几百年前那个身着一身白袍的神祇,不容侵犯。

死的是人间的沈先,而不是天上的挪怜。


鸢尾花红,踏血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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