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鲤

紫月亮和红星星(下)

“哭什么?”

vox的眉头轻轻蹙起,屈起食指在shoto地脸颊上划过,左手将人抱得更紧些,几乎是想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然后他低下头,也不管会不会把人弄醒,在shoto湿润软乎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眉头,嘴角扬起一个微小满足的弧度。

shoto慢慢睁开眼睛,那是一双刚睡醒,所以还没来得及隐藏自己的情绪,充满了委屈、不解以及悲伤的一双眼,无声中就倾诉了他的难过和痛苦。

一瞬间,vox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握住了,紧的他喘不过气。

刚刚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用两条胳膊把人锁在怀里,手在后面一下下地拍着shoto的后背,像对待小朋友一样,他总爱这么拍他。

“怎么了?”vox的声音很温柔,柔到让人感觉不真实,“做噩梦了?”

shoto的手在vox的胸口抓了几下,留下几道红痕,他闭上眼,又睁开,已是半分钟过去了,他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几点了?”

“下午两点了。”

被窝温暖干燥,这样抱在一起很舒服,舒服得好像没跟骨头都软掉,让人不想起。

“shoto,外面下雪了,Luca刚才还发短信问要不要出去玩,他们现在都出去了。”

shoto应该是很喜欢雪的,凉凉的雪冰到他的脸颊和脖子,小狗会因为他的莽撞和唐突感到不可思议,所以会呆呆地睁大眼睛,然后再气得跳脚,跟在他的后面,嘴里破口大骂,说要杀了他。

Vox想想就觉得好玩儿,越想越开心,最后居然笑出了声,然后他拍了拍shoto的屁股,“走吧,我们也出去。”

shoto深吸口气,没答应他,用手揉了两下头发,然后坐起来。

Vox看着他光滑的后背上的几处红痕,非常没正形地吹了几声口哨。

和vox轻快地甚至有点意气风发的感觉相比,shoto睡这一觉醒来,整个人都是沉默又沉重的,vox不是没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但只当他是做了噩梦,所以也故意逗他开心。

他不知道的是,shoto已经在开始谋划第二次的出逃,第二次的推开。

 

“我要走了。”

下午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shoto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看向shoto。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金属的碰撞声打破了这片安静,大家又纷纷看过去。

Vox扔下了手中正在修的锅,一言不发地正向外面走去,走到一半还踢倒了垃圾桶。

幼稚的发脾气。

倒是Bao先回过神来,问shoto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Mysta明天的飞机就要到了,不等他来了再走吗?

shoto轻轻地摇摇头,嘴角带着和善亲切的微笑,率先拿起酒杯敬了大家一杯,说以后有缘再聚。

一杯酒活络了气氛,大家都有纷纷上前来和shoto道别,说相逢的时间太短,他们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

shoto弯了弯嘴角,心里的沉默突然又多了丝烦躁。

那句“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让他好伤心,伤心到义无反顾,伤心到毫无缘由,伤心到心里的沉闷都瞬间化作了满地玻璃渣般的伤心凉透。

好伤心,好难过,可能人情绪一上来,就很难控制住了,shoto笑着没有拒绝任何人的敬酒,但他闭着眼睛一饮而尽时,眼角睫毛都是隐藏不住的湿意。

 

小狗喝得醉醺醺的,最后还是Bao抢过他手里的酒杯,他还傻乎乎地笑着伸直胳膊说自己能走直线,Bao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送他回到别墅门口,他抽开Bao的手,不知为何有些自豪地拍拍胸脯,微微仰起头,说自己可以自己上楼。

Bao看着他笑了笑,说了声bye,有事call她。

结果人还没转过身,就被shoto抱了个满怀,小狗抱着她,哭了,能感觉到到他哭了,眼睛的湿意全蹭到人姑娘的脖颈上去了。

Bao伸出一只手摸了摸shoto的后背,“are you ok?shoto?”

“i love you”shoto吸了下鼻子,直起身,用掌根摁着自己的眼睛,带了点哭腔有些疯狂地笑着说,“i love you all”

“all do you know?”

“yeah,i know”

Bao只当他是喝醉了,扶着他往一边的沙发走去。

shoto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也不闹了,仰着头闭上眼睛,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好伤心,真的好伤心,皱着眉头,含着哭腔嘟囔了一句话,“but vox not”

“he didn’t know”

他打了个哭嗝,又闭着眼睛笑着说,“he can’t”

 

Bao一个人没有办法把shoto送到楼上的房间,幸好vox听到楼下的动静后下了楼,Bao问需不需要帮忙。

vox看上去很沉默,他语气淡淡地说了句不用,然后轻轻松松地抱着shoto上了楼。

房间门一关上,vox表面的平静就再也保持不住了。

他松开手,任凭shoto摔到地上的毛毯上,他垂眸看着shoto疼得哼唧了两声,心里的火气更甚。

他不知道这人下午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不过就几个小时的功夫,翻脸比翻书都快,说走就走,跟他连声招呼都不打。

vox冷笑了声。

突然想到之前他质问shoto为什么那么晚回家的时候,shoto反问他,“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给你打招呼?”

真的是越想越气。

Vox一脚踢在了shoto的屁股上。

shoto是真喝醉了,被踢了也不恼,被踢了就往边儿上挪挪,不挡别人的道。

天知道刚才vox在晚餐时听到shoto要走时,他有多震惊,这些莫名的情绪最后只化作了满腔的不理解和怒火,他已经很克制地没有将shoto直接扛在肩头带走了。

结果小狗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回来了,醉的不省人事还要坐在沙发上哭,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但明明再次被招呼都不打一声丢下的人是他不是吗?

Vox很生气,但再生气,他还是认命又无可奈何般的蹲下来,将缩在一角看样子很可怜的shoto抱到了床上。

人都喝醉了还记恨着刚才有人踢他两脚,vox要抱不给抱,使劲儿往墙角沙发那一块缩,vox好不容易抱起来了,shoto还哼唧了两下,睡梦中也不忘骂人。

Vox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这一夜他们什么都没做,vox认命般的给他地小狗擦好身子,然后换上干燥的睡衣,最后两个人舒舒服服地抱在一起睡了一觉。

如果说他还有什么私心,那大概就是私心抱着shoto在他的床上睡了一觉。

这么一想,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将shoto拐上他的床。

以往的每一次,都是他去找shoto,每次都是在shoto的床上过夜。

倒也不是计较这个,只是抱着shoto躺在他的床上的时候,总有一种小狗再也跑不了的错觉。

Vox睡着之前还想好了,明天早上起来后,shoto一定又会说离开的事,离开就离开吧,反正在这儿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但他一定要死皮赖脸地跟着shoto离开,shoto去哪他去哪,就算shoto被他气哭他都不能心软,反正这次他是不会再让小狗走了。

可是vox没想到的是,shoto叫了别的男人来接他。

他认得这个男人,哪怕依旧是很久之前在很远的地方匆匆看了一眼,他也认得。

就是那天扶着shoto的腰,和shoto一起回家的男人。

但这次vox没有放手,他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装傻充愣,似乎是铁了心要把事情打破问到底。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德文是在shoto住的别墅来接他的,所以Ike和Luca都有下来送,一看vox拽着shoto不松手,便尴尬地笑了两声,Luca用胳膊戳了戳vox,用眼神示意道:兄弟你干啥,快点放手啊。

Ike倒是聪明地打破了这个僵局,他率先向德文问好,并介绍自己是谁,接着是Luca,Luca介绍完了,该vox介绍了,但显然vox并没有要开口的样子。

Luca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只觉得今天自己的兄弟傻的冒气。

Luca决定帮帮这个今天好像没睡醒觉似的兄弟,结果他刚开口,就被vox打断了,不过vox这话显然不是对德文说的。

他扭过头,执拗又认真地盯着shoto,问道,“他是谁?”

四双眼睛全落到了shoto身上,但显然vox并没在乎这个,现在他的眼中只有shoto。

他扯了下shoto的手腕,似乎想将人藏起来。

但下一秒,德文就制止了他的行动,他伸手摁住了vox用力的手,转头看向他道,“我是shoto的男朋友。”

说完这句话,他先是用余光看了眼shoto,见shoto并没有反抗或者比较大的情绪波动,依旧是淡淡地垂着眼,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才肯放心地试图扯开vox的手。

但vox并不放手,一双眼睛像冰萃的琉璃,冷冷地盯着他,“滚。”

德文皱了下眉头,“这位先生……”

“vox。”Ike上前,他压低声音劝说,“shoto和德文先生可能有事,先让他们走吧。”

“请你松开。”德文微扬起了自己的下巴,无声地表示自己并不会先放手。

Vox确实是个疯子,是个懒得多说一句话的疯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他会突然给德文一拳,带着点莽撞和不为人知的愤怒。

他早就恼了,早在德文出现的那一刻,早在他说出那句“我是shoto的男朋友”之前。

这个男人光是出现,站在这里,就足够让他嫉妒到发疯。

Luca还在状况外地愣在原地,等到反应过来要去拉架的时候,vox已经扛着shoto离开了。

德文被他一拳勾在地上,Ike有些头痛地去扶他,转头一看,Luca又要傻乎乎地跟着vox离开,顿时脑袋头疼成两个大,拉住了懵懵的Luca,“好了,让他们两个聊聊吧。”

Luca有些疑惑不解地微皱起眉,“他俩有什么好聊的?”

Ike,“……”

Luca又看了眼vox离开的方向,低下头压低了声音问Ike道,“他俩啥时候闹这么僵的?”

Ike,“……”

你还是别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聊,有什么好聊的。

shoto被vox蛮横地扛到肩上的时候,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的,耳鸣声让他觉得天旋地转,他忍下了想吐的冲动,下一秒,整个人被vox抵到了墙上。

他俩的距离极近,vox一只胳膊撑在他的耳侧,一只手紧紧攥着shoto的手腕,用力到手腕的皮肤因为缺血而一阵阵的麻痛。

Vox喘着粗气问他,眼眶又红了一圈,“你说。”

shoto垂着眼,视线落到vox的下巴和喉结上,他的眼睛颤抖了下,动了动嘴,没说话。

Vox直起身子,紧紧贴着shoto,声音低沉,“你说啊。”

他松开shoto的手腕,抬起shoto的下巴,强迫他看他,但是看到shoto满脸的泪时,他心又不自主地慌了。

Vox觉得自嘲,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不需要说些什么,一个多余的字都不用说,只需要用这么一双湿湿的眼睛望向他,便可以让他的心像是针扎般疼,疼的呼吸不了,疼得他想笑。

“shoto,我问你,是我的一厢情愿吗?从头到尾真的只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吗?”

“那个人可以是你的男朋友。”vox沉稳的面目表情的说道,“我也可以让他不是。”

可是shoto不说话,他连一点外漏的情绪都不愿施舍给他,就好像vox只是一个独自跳梁的小丑,他愤怒,他不解,他抓狂,但shoto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站在那里,任他说,任他骂,甚至任他动手。

Vox突然悲哀的想到一个场景,倘若他现在手里有把刀,他毫不怜悯地将他插进shoto的肚子,shoto大概也只是会缓慢地抬起眼,冷静又平淡地看他一眼。

他大笑起来,笑的疯狂出了眼泪。

外面开始打雷,轰隆隆,伴随着闪电,好像一切都迫不及待地结束于这个冬天。

最后,他轻轻撩起他耳后的头发,然后发了狠,真的是发了狠地咬了下去,好深的牙印,好痛的一口,痛得shoto仰起了脖子,手不由自主地扣住了vox的衣服。

末了,vox慢条斯理地舔了一圈牙印,他问shoto,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因为我是vox,因为我是vox,所以不能和shoto在一起,这世间本就没有这样不讲道理的道理。

而shoto只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我累了,到此为止吧。”

Vox死盯着他,拽着他的手腕不肯放手,跟他较劲,更跟自己较劲。

到此为止?!凭什么到此为止!

shoto不看他,闭上眼睛,一副生如死灰的样子。

那一刻vox的心狠狠刺痛了下,喉咙苦涩,他想开口问,却张不开嘴。

他想问他,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两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Vox对后来发生的事情记得不慎明晰,他的两只耳朵都像是戴上了真空罩子,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影。

他从一开始的死盯,到后来的茫然,再到后来麻木地垂下的自己的眼睛。

可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要让shoto一定推开他。

他对他还不够好吗?

“vox。”

shoto的声音沙哑,他睁开眼睛,柔软又平静地说了句,“我疼。”

这句“我疼”落到vox耳朵里,更落到了他的心里,紧握的手下意识就松了力气。

shoto缓慢地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的每分每秒,都在被无限拉长,无限拉长的时间变成了刀子,划在了vox的胸口,滴着血,好不了。

这像是一场无声又痛彻心扉的告别,尽管vox到现在仍然想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

手腕脱离手指的最后一瞬,shoto听见vox说,“我不会再找你了。”

shoto抽离手腕的动作下意识的一顿。

但是很快的,他镇静又快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擦肩而过、迈步离开。

“我说我不会再找你了。”

Vox没有转身,所以他并没有看到shoto停下来的脚步。

他只是固执又有点幼稚地一次次重复地说,“shoto,这次我不会再去找你了。”

他顿了顿,又抿了下嘴,“更不会再在原地等你。”

shoto眼皮快速颤动了下,晶莹的泪不挂脸地砸到绿油油的草地上,和远处蓝色的海面引起共鸣,掀起一片片波浪。

shoto就在这样的日落时分,在看不见天际线的黑暗里,在声声安静的波涛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王小盒。

今晚的红星星依旧是红星星,他比以往暗,以为是自己心如死灰,其实是沾染上了爱人的心头血。

 

那天晚上,shoto没有回头,vox没有转身。

再后来,shoto坐着欧文的车离开,头靠在椅背上,向上伸直了脖子,像条溺死的鱼。

他喘不过气,胸口好闷,双手发麻,麻到抬不起来。

德文在旁边急躁躁地说些什么,但shoto听不见,他的耳边都是嗡嗡的噪音,不敢闭眼睛,一闭眼睛就是vox好像在跟谁赌气似的背影。

他胆小鬼,他最后离开的时候都没敢回头看一下,但怎么会不知晓。

Vox倔强又让人心碎的背影,他看了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他都是这么送他离开的,幼稚的说下狠话,又心软的一次次来找他。

shoto不敢闭眼,死死地睁着眼睛的样子有些慎人,他也像赌气似的,盯着天边不甚明晰的海岸线,看不到飞翔的每一只海鸥。

他被困住了。

紫月亮被困在了海里,但暗淡的红星星并不知晓,它以为那只是悬挂在天上的紫月亮,在蓝色海平面的倒影。

 

精神分裂症的原因有很多种,有先天的有后天的,连德文都很难说shoto是属于哪一种。

那年,shoto第一次来找他的时候,穿着一件大大的外套,像只茫然失措的小狗,站在门口,眼睛到处不安地转,这是欧文对shoto的第一印象。

那是shoto第一次见vox不久后。

他察觉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虚拟和现实彼此交织,像一张大网,将他勒得透不过气。

德文想自己应该也不是个合格的医生,因为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vox的存在和出现对shoto的病情来讲,到底是好是坏。

只是作为一个医生来讲,他必须从他的角度来建议他的患者,远离一切不平衡和不好的因素,让自己的生活回归平静。

shoto曾不止一次地面如死灰地躺在治疗椅上说,他感觉自己快被吞噬了,被虚拟世界里的另一个人吞噬,他有的时候甚至分不清,这具身体到底是他的,还是他抢的别人的。

他感觉好累。

他甚至尝试自杀。

但之前的shoto不是这样的,他总是嘻嘻哈哈的,有很多的朋友和家人,温柔有耐心,很调皮,爱开朋友的玩笑,但又是很体贴人的,善良的一只小狗。

shoto有的时候会头痛欲裂地想,这到底是他还是另外一个人,他到底是shoto,还是被shoto抢了身体和意识的另外一个人?

Vox的出现总让他更混淆一些,尤其是每一次vox嘴把不住门,对他说我爱你和我想你的时候,他总是用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他,vox会把他的沉默误以为他生气了,其实不是,其实每一次的沉默背后,都是一句按捺已久的问话,“你到底爱的人是谁?”

shoto是个很通透的人,很聪明的人,每次见完vox,德文都会很生气地给他说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应该立刻停止现在的主播工作,将他的生活完全还给他自己,这其中自然包括和虚拟世界有关的所有人。

所有人都该回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去,然后由shoto自己亲手将他们都锁起来,自此以后不再相见。

可是shoto总不听话,又或者是老恶魔偷了夏娃亚当的苹果,所以很会蛊惑人心,他总是一次次的勾引小狗出去,然后一次又一次地给他编织一个甜美又无法逃脱的梦。

最长的一次,维多利亚港,藏着多少的私心和奋不顾身。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关于我爱你这件事,最是不可明说。

 

最是不可明说的那些年,他们分离的第二年,不见vox,分离工作,确实让shoto的情况得到了好转,但那只是一方面的,另一方面,他的情绪越来越差,虽然不会再说出我是谁这样荒诞的话,但经常会自己抱着自己坐在阳台发呆。

他好瘦,瘦的不成人形,下巴尖尖的,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儿的时候,总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半年,他的情绪已经严重到无法直播,哪怕他尽力克制,在直播的中途都会忍不住呕吐。小狗觉得自己好失败,不开灯的房间,他将自己闷在床上哭得枕头湿全。

长期的抑郁情绪摧毁的不止是他的心理,还有他的身体,胃酸倒流、肺功能障碍,越来越多的并发症在他身上不断的出现。

他总是看着手心里的一大把药丸,抬起头湿漉漉问德文,自己什么时候能好。

最后的一次,他不再问了,他将手心里的药丸扔在地上,撒了满地。

德文动了下嘴唇,没有说话,站在原地有些踟蹰,他开始怀疑,怀疑自己当时坚持让shoto离开vox的决定,到底是否正确。

shoto扭过头看着海平面似乎看了很久,他的眉头舒缓,连日的挣扎和痛苦在那一刻全都消失不见,只是他表面再平和,德文还是看到了他扣了一下自己的裤子。

shoto说,“我不再播啦。”

“我毕业了。”

 

当年放弃vox都不要放弃shoto的身份,shoto有多热爱自己的工作,不言而喻。

但是很抱歉啦,小狗生病了,只能陪大家到这里了。

毕业快乐。

你要幸福。

 

在shoto毕业后半年,vox也宣布毕业,自此,一个时代的序幕,就此落下。

新的篇章翻起,总有人会想念shoto ,也总会有新的Vtuber笑着说vox是多么好的一个大前辈,但再也很少有人一起提起他们。

他们曾悄无声息地相爱,现在,也终于一同被大家遗忘。

 

毕业后的那两年时间里,shoto去过很多地方,他拒绝了德文的提议陪同,但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定期汇报自己的情况。

旅游让shoto的心变得很大很大,他开始觉得自己很小很小,连同自己之前思而不得的问题,连同自己之前的痛苦和纠结,都似乎慢慢地被埋葬在了深不可测的海面。

他的胸廓是无畏又自由的风,大刀阔斧地吹散他心中所有的阴霾,只是每每在拂过一个红色小点的时候,都会麻木半晌,然后刺痛万分。

 

Vox说不会再来找他,他便真的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而shoto那两年去过很多地方,却唯独像是不经意般的,避开地图上的那只兔子。

 

这个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便是美国东部飞到伦敦的八个小时。

是雨一直下,是飞机不能飞,更是那个人不许见。

 

那天深夜,shoto在特罗姆瑟守到流星,他眼睛睁大,死死地盯着一划而过的光尾看,直到最后的一丝光落入黑暗,他的心里忽地委屈起来,抿起嘴,搓了搓藏在袖子里的手指。

他低下头,目光落到不远处的石头上。

旁边的人戳了戳他,问他许了什么愿。

他愣了下,有些懊恼地说,“忘记啦。”

 

嘴上说着忘记啦的小狗,心思却日渐活络起来,这些年他总是很难清晰地去回忆起vox的五官,但是在特罗姆瑟的那场梦里,vox离他是那样的近,他甚至可以感受到他靠近他时,笑得微微颤抖的胸膛。

他坏,他在梦里隔了这么久还是欺负人,跟着众人起哄,让shoto把面前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梦里的自己瞪了他一眼,带着点“你丫给我等着算账”的调皮和亲昵。

Vox笑得更欢了,他自己俯身从桌子上拿了杯酒,一饮而尽的时候大家开始起哄,而shoto只是愣愣的,没有半点刚才瞪人时的凶狠。

Vox背过来的一只手,偷偷塞给了他一颗糖。

他一边喝酒赔罪,一边又偷给颗糖让人心软。

shoto一觉醒来好开心,翘起的嘴角,心情起起起又落落落,落到最后心绞成一团。

他变得急切,下床的时候连鞋都忘记穿,光脚哒哒哒去收拾行李。

去找回他扔在兔子地图里的那颗糖。

 

行李收拾到一半,手机响起,是ike,他们好久没联系了。

接通电话的那刻,Ike听见shoto上扬的语调很开心,他很久没有听到过shoto这么明朗的语气,寒暄了两句后,Ike突然不忍说出下面的话。

shoto找出袜子开始穿的时候,对Ike说没事就先挂啦,他还有事。

“vox要结婚了。”

“他让我问问你,问你要不要来。”

紫色的月亮逐渐下沉,穿到一半的袜子不知何从。

很久以后,久到Ike的声音有些焦急,“shoto?”

“啊,没事,我……我……”shoto声音有些慌乱,他拿起手机,贴在自己耳朵上,明明没有人看见,他还是笑起来,笑得好难看,他说,“我去。”

踩着穿到一半的袜子踩在地板上有些硌脚,shoto伸手一摸,才摸到满脸冰凉的泪。

是他困在一场情爱里太久,但世人大多凉薄,五年又实在太久。

 

 

 

他知道vox这个人最是多情,他可以红着眼眶问他为什么不要他,也照样可以在一年后,两年后,五年后,巧笑嫣然地抱着另外一个人说我爱你。

多情的人最擅长说情话,也最擅长弄丢人心。

紫月亮盯着海平面自己的倒影,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永远地悬挂在空中,却不知何时,本体早已落入汪洋大海,他所看到的倒影,不过是自己逐渐沉入海底时的妄想残羹。

 

住在兔子地图的恶魔在城堡里抱着自己的公主翩翩起舞,他微挑眉,习惯的戏谑弧度。

看到站在不远处的shoto,也只是微微颔首,眼睛一亮,无声的说句——“请自便。”

 

特罗姆瑟的流星没帮他找回爱人,婚礼上的新娘却依旧光彩照人。

再许一个愿的话,就许,愿恶魔猎人不要再遇到恶魔,却愿那只恶魔永远平安喜乐、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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