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气】阿拉斯加海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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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很不普通的十七岁高中生,我有着显赫的家世,出众的样貌以及令人惊艳的好成绩,会弹钢琴,会跳国标,奥数物理拿过全国性的奖项,从小到大的奖状更是数不胜数。
我的母亲是个优雅的钢琴家,我的父亲是个名显国际的物理学家,而我是个传统的不能再传统的好学生。
所有人都说有我会有一个无比光明的未来,我想,也是这样。
对了,我叫井和煜。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干过任何出格的事,一直按照父亲的期待和母亲的要求一本正经地活着。干过的最出格的事,就是在某个深夜,加了一个倒卖黄片儿的微信。
我问她,“你好,请问你这里是卖资源的吗?”
她很热情,还问我要什么样的,我不懂这些,只能跟她说了一句,“那就随便卖给我一部好了。”
但那部黄片儿我其实一直都没有打开看过,买了之后就一直被我放在网盘里面吃灰。
我对黄片儿什么的并没有兴趣。
那只是我的第一次没有忍住。
没有忍住,每天按着别人的要求刻板活着,所以第一次对自己的父亲提出了质疑。
父亲发火的时候和平时在外面截然不同。
在外面,不管在哪里,他都是受人尊敬的学业泰斗;可是这样的人,却是一个会在家里殴打辱骂自己妻子的人。
他跟我说,“和煜,女人就是用来驯服的,她们不需要爱,她们都是天生的贱骨头。”
如果我不去上钢琴课,如果我没有考到年纪第一,如果我胆敢忤逆一点他的意思,他就会拿起高尔夫球棒,狠狠地抽打跪在地上的那个女人——我的母亲。
但我的母亲又告诉我说,“和煜,你的父亲没有错,他打我是为了督促你,让你变得更好。所以你记住了,你必须要是最好的,否则就是在害自己的母亲。”
我看着她跪在地上被打得鲜血淋漓,却不敢再动一步。
我的第一次没有忍住,换来了母亲的一顿皮肉之苦,而她还告诉我,她甘之如饴。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她爱我。
我变得有些麻木而迟钝——对周围所有的一切。
我深知自己长了一幅好的相貌,并十分懂得利用自己的这个优势。比如在学生会的工作中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我其实一点都没有害怕过,却还要装作一副愧疚到极致的表情对教导主任说,“是我的疏忽。”
然后这件本应该记大过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过去了。
我以为我的人生会一直这样走下去,我会按照他们的要求考到一个好的大学,学他们想让我学的专业,然后再在他们的期愿下结婚生子,过着所有人惊艳的美好生活。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种生活其实是烂到骨子的无法拯救。
直到我遇到了她——简艾。
第一次见她的那天是星期一,我正拿着本子站在二楼抓迟到,然后就抓到了简艾。
她和我之前遇到的所有女孩儿都不一样,她没有那样含羞欲滴的看着我,也没有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因为害怕被记过,她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我,带着些小动物般的讨好,我甚至有种下一刻她就要摇起尾巴的恍惚错觉,我轻微摇了摇头,赶走脑子里不切实际的画面,再睁眼时,她脸上的灵动和生气不由分说地闯入了我原本黑白的世界,并强硬的将它变成了五彩斑斓,所以我第一次主动地玩忽职守。
我放走了她。
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控制不住。
我开始注意她,我慢慢知道了,这个女生叫简艾,她在高三五班,在我的楼下。
每次在晚上躺在床上感到透不过气的时候,脑海里面就会不由得浮现出她含着笑讨好我的模样,然后原本压抑的心情就会像是得到了一个纾解口般渐渐变好。
可是我找不到再和她有接触的机会,只是每次检查的时候从五班门口经过时,眼睛都会多停留几秒。她似乎很喜欢趴在桌子上睡觉,每次看见她的时候,她都安安静静的趴在那里,似乎和周围的嬉戏喧闹格格不入。
再次和她说话是在一个月后了,那是一节体育课。
排球班那里传来了不大不小的争吵声,还夹杂着乱哄哄的议论声,我原本投篮的手一顿,心莫名就“咯噔”了一下,转身就往那边跑去。
在看到她自己一个人躺在地上,白皙的皮肤在阳关下被暴晒的时候,我的心里顿时就闪过了一丝恐慌和害怕,整个人就像悬空了起来踩不到实处。
我把她送到了医院,她似乎有点怕我,掏手机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怕我会抓她违纪,再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没有想到人生的第一次忍不住,就这么不加掩饰地暴露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那是我十七年中最尴尬最难堪也是最难忘的时刻。
但我尽可能保持着面上的冷静,对她说,“输吧,输完这瓶,我送你回家。”
我很怕她会因为这件事而对我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但是慢慢的,想要劝阻她不要再卖黄片儿的想法渐渐大过了其他所有的念头,所以那点尴尬和不好意思也就随之而散了。
我想要告诉她,这是不对的,是犯法的,不要再这么做了。
但可能是我太笨了吧,我在小公园里和她吵了一架。
她愤怒地质问我,“我是杀人了还会放火了?好,你说我犯法,那你既然知道这事犯法的,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加我的微信,为什么要找我买呢?”
她不讲理地给我安上罪名,“那你就是知法犯法!”
她冒着怒火将我抵在树上,“还是说,你是和我同流合污呢?”
那天傍晚的小公园里,简艾永不褪色的留在了我的脑海里。
其实回想起我自己的人生,大多时候都是平静且毫无波澜,像一潭死水般令人毫无欲望。
只有简艾。
只有简爱是鲜活的,是值得期待的。
我跟她道了歉,她好脾气地原谅了我,然后我就更喜欢她了,这个名叫简艾的女孩儿。
我和她的关系反而因为那场争执拉近了不少,我还是不放弃地会时不时地劝她,我跟她说卖黄片儿是不对的;我也会在她迟到的时候总狠不下心来,一次一次打着手势让她快些通过,事后却又忍不住劝她,“下次不许再迟到了!”
她总是敷衍的“嗯嗯”了事,然后下次依旧坚决不改。
我跟着她一起去公园里救助流浪猫,一起去图书馆里补习,一起度过了很多平凡却又闪着光的日子。只有在她身边,我才可以短暂的喘口气,回到家中就又必须变成那副好学生的模样。
走路时必须端正。
吃饭时不能发出声音。
看电视时音量不能大过五格。
但是这所有烦人得简直不能忍受的一切,都因为简艾的出现,而变得可爱起来。
因为数学成绩第一次超过了130分,所以简艾同学决定请我吃顿饭。那天我们本来约好下午放了学后,六点钟在小公园见的,我却迟到了。
因为我回到家后,母亲已经做好了饭,我换好衣服对他们说,“我今天和同学约好了出去玩,就不在家吃了。”
他们一向是不反对我和同学来往的,因为在他们看来,培养好的人际关系也是成功的必要条件,而那天父亲却反常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扶了扶脸上的眼镜,抬头看向我,“最近是有什么很让你开心的事儿吗?”
我一愣,快速否认道,“没有。”
“是吗?”父亲低头轻笑了声,“感觉你最近很开心。”
我忍不住开口反问道,“开心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不好。”他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我,语气笃定,“你不需要开心,你只需要成功。”
母亲拿来了我的碗筷,不由分说地放在了我的面前,然后按着我的肩想要让我入座。我抿了抿嘴,忍住了开口反驳父亲的冲动,却没忍住反身挥开母亲的冲动,母亲惊讶地望向我,伸手向我的额头探去,“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我侧了侧身,躲开了她的手,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我没有。”
“我和同学约好了,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我逃般地跑离了那栋房子,直到跑到小公园,扶着那棵树,我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大口喘气,眼睛被欺红,感觉快要窒息了。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即将要见到简艾的这个念头下变得不值一提。
我到的时候已经六点十五了,但是简艾依旧未出现。
等到六点半,她还是没有出现,我开始担忧地不停给她打电话,却一一都是无人接通。直到七点一刻,小姑娘才跑到我的视线之内,她看起来伤心极了,眉心鼻尖和眼梢都被逼红了,却也不敢哭,只是那样愣愣地看着我。在这样的注视下,我脚下的步子都不由得轻了不少,我走至她面前,听见她含着哭腔对我道歉,“对不起。”
我喉咙一哽,整颗心脏都疼了起来,我弯下腰跟她平视,揉了揉她的头,安慰道,“没关系呀,我原谅你了。”
简艾总是做出让我惊讶的事情。
这次,小姑娘居然直接拉着我去了酒店,开了房。
她喝的迷迷糊糊的,整张脸都红透了,语气嗡嗡的,却还一直憋着不敢哭。
我不想看到她这副受了委屈还死咬嘴唇的模样,所以就捏了捏她的手,坏心地轻声开口,诱哄道,“简艾,你是可以哭的。”
“哭出来就好了。”
“没关系,反正我记性不好,就算你哭了,我也一定不会记得。”
“所以,你放心的哭吧,可以出声音,想哭多大声都可以。”
我知道她想哭,所以我告诉她我一定不会记得。
小姑娘在我面前酣畅淋漓地揭开了自己的伤疤,血淋淋的事实简直令人作呕。我甚至无法想象,在她开朗明媚的笑容后面,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和痛苦。
可她还是好好地长大了,哪怕不被人在乎也不被任何人所期待。
我轻轻地顺着她的背,告诉她,“简艾,你很棒。”
还有,谢谢你,谢谢你保护了那么小的简艾。
谢谢你,把这么好的简艾带到了我的面前。
我在酒店守了她整整一夜,凌晨的时候给她留了一份便利贴,然后又帮她叫了醒酒汤,这才关上了门,朝着那个沉重的房子走去。
那个房子曾每时每刻都让我感到窒息,但我却必须每天都回到那里。
因为那里,就是我的家啊。
光线昏暗,烟臭味熏鼻。
那是我第一次见父亲抽烟,更让我震惊的是,我的父亲和母亲竟然一宿未睡。
桌子上还摆着昨天晚上的饭菜,一动未动。
我的目光移到了客厅,瞬间再次感受到了窒息的滋味儿。
我的母亲在地上跪了整整一夜,而我的父亲正端坐在沙发上,周围扔满了零落的烟头。
像是有一股血液直冲脑海,我上前一把拽住了自己母亲,试图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妈,你先起来,起来说话。”到最后,轻声细语变成了崩溃大吼,我扶着她的肩,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滑落,冰冰凉凉,“妈!你起来!”
她只是抬头看了我一下,然后慢慢地笑了。
却依旧倔强的跪在地上。
身后传来了衣服摩擦的声响,父亲从沙发上站起来,随手掂起早就准备好的高尔夫球杆,“回来了?”
有那么一秒的寂静。
但在那一秒的短暂时光里,我曾彻头彻尾地疯掉过,也曾无声无息地彻底腐烂,且无人知晓。
高尔夫球棒每一下都挥落在脊背,我麻木的护着身下的女人,任凭它像雨点般随意打落。
母亲在我怀里没有挣扎,也没有出声让父亲停止。
父亲没有停下球棒,也没有出声让我滚开。
也罢,本来他们想惩罚的也就是我罢了。
白衬衫被血濡湿,我无力地趴在地上,动也不能动,连抬手指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最后只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挣扎,任凭他将我背起来——父亲的背很宽阔,很踏实的感觉。
母亲跟在身后急切地喊道,“坚持一下!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好像我们一家人都病了,但是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发现。
是我们伪装的太好,还是其实每个人……都病了?
他们将我送到了医院,医生替我包扎伤口,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缠身,他问我痛吗?
听到这句“痛吗”,我忍不住弯了下嘴角,嘲讽的笑了声,抬头回答道,“不痛。”
打的时候那么痛都挨过去了,包扎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又逃了。
当天下午我便从医院逃走,去见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因为我感觉我要疯了。
而她就是我唯一的救赎。
我站在马路对面看着我心爱的姑娘,看着她已经可以自信地处理掉曾经那些让她困扰不已的东西,看着她急不可耐地越过马路朝我走来,看着她冲我笑——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到,我的姑娘她……长大了。
是有多幸运,可以陪着你长大。
简艾同学,我,荣幸至极。
好像唯一可以结束这场不幸的事——就是高考。
我陪着她复习,陪着她补习数学,在一个个近血色的美好黄昏中,高三最后的时光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了简艾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她支支吾吾的,全然不像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我当她是紧张,正想开口安慰她几句时,电话那端恰巧传来了女孩儿怯生生的询问,她问我,“井小煜,咱俩上一个大学可以吗?”
我几乎没有犹豫就脱口而出道,“好。”
因为她说的,正是我的求之不得。
高考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发挥得很稳定,我学医,她学记者。除了每天晚上依旧必须回到那个大房子里,其余的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拉着我做了很多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我们俩也一起去了很多地方,看过很多很多个北宁的夕阳,可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感觉时间不够用似的,明明一天下来也没做什么,时光就这么悄然流逝了,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一起做过,但那个时候的我们都以为没关系嘛。
反正,来日方长嘛。
到了西榆,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以后。
尽管我对简艾的大胆早就有了心理建设,可是我还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拉着我去看黄片儿,偏生她还一脸正气地对我说,“我是怕你吃亏!那片子都花钱了,不看白不看嘛!”
我愣愣地坐在一旁,半天没缓过神儿,又见她扭过来头不自然的补了一句,“我是为你着想。”
女孩儿的脸在昏暗的客厅里看不真切,我轻笑了声,鬼使神差地说了声,“好。”
气氛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骤然升温。
那是我离简艾最近的一次——离我心爱的姑娘,最近的一次。
虽然最后她把我推开了,但我还是从心底里冒出丝丝的甜味儿来。
她低着头跟我解释道,“我……我还没成年。”
似是怕我生气,小姑娘还笨拙的又补了一句,“你再……再等等,再过一个月,我就成年了。”
我轻轻笑了一下,“好。”
小姑娘要在成年的那天把初吻送给我,那我该回送她份什么样的大礼好呢?
我的脑海里一直被这个念头所占据,直到她把我推了出去,我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连回家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那时的我不知道,那时的她也不知道。
那是我们离得最近的一次,也是我们相见的……最后一面。
“咔嚓”一声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我嘴角的笑容就瞬间凝滞了,要迈进去的步子也霎时顿住,手放在门把上,却始终没有推开那道门。
直到门从里面被母亲打开,她看着我,面色苍白,笑了笑,“怎么还不进来?”
我温和的“嗯”了一声,刚进门,就感觉脚底下踩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我的心“咯噔”一下,低头——那是一个已经死掉的水精灵。
顺着它看去,满地都是打碎的水精灵,无章法的滚了一地,而那个用来养水精灵的玻璃瓶则已经躺在地上四分五裂,厚重的地毯疯狂地吸纳着水渍,变成一滩滩绝望的暗红。
水精灵是简艾送给我的,我甚至还可以回想起她那天小心翼翼将玻璃瓶交给我的模样。
……
“井小煜!这些水精灵就当是我送你的谢礼啦!谢谢你这段时间来对我学习的帮助,还帮我补习,谢谢你!喏,给你啦!你要好好的养他们哦!”
“他们会很容易死吗?我没有养过水精灵。”
“不会的,他们很听话的,还会长很大很大的哦。”
……
“你说!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直出去见那个叫简艾的女生!”
日记本被猛掷在我脸上,红辣辣的一片疼痛。
我被打得偏过头去,却始终未发一言,许是我的沉默彻底激怒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一巴掌落下,语气暴躁,“问你话呢!”
母亲安静有礼地推到了一侧,而他又拿起了那个熟悉的高尔夫球棒,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但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因为这次——我伸手接住了那个朝我掷来的高尔夫尔球棒。
他似是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和我对视,但我想,那时的我眼睛里一定是一片死灰,不带愤怒,更不带任何感情,我说了一句,“这是我的东西。”
“什……什么?”
“我说。”手臂用力,将那个球棒从他手里夺下,被我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这是我的东西。”
之后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
十八年的怒火像是到了一个临界点,再也忍不住似的向外冒,我不受控制地捡起地上的高尔夫球棒,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我曾经看到千千万万次那样。
温热的血溅到我的脸上,但我却麻木而又不为所动。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母亲没有再待在一旁不为所动,她跑上来,疯一般的想要拉住我,想要护住地上的那个男人。
那一刻我才可悲的意识到。
原来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保护而已。
但是没关系,我保护好她,这就够了。
再后来,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不绝入耳,我疲惫地放下了手中的球棒,像是终于和一场十八年的噩梦做了个了结。
只是当冰冷的手铐铐在我的手腕上时,我的脑海里忽地响起了之前对那个女孩儿的承诺。
“井小煜,咱俩上一个大学可以吗?”
“好。”
对不起。
我如实说了这些年父亲的所有暴行,却一一的被母亲否认掉。
她像是恨透了我,迫不及待地向警方叙述我的罪行,她说我罪不可赦,她说我杀了她最爱的人,她说我这样的人就该烂在牢里,永远都不再出来。
我讽刺地轻轻闭上了眼睛,喉咙上下滚动,却什么都没说。
我其实想问她一句,那我呢?
你说他是你最爱的人,那我呢?你爱过我吗?
爱过……你的亲生孩子吗?
这份畸形的爱,没有人说过她错。
我甚至没有钱请一个好的辩护律师,就被匆匆判下了罪行。
“被告人井和煜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缓期两年进行。”
在坐牢的前一天,在我的万分恳求下,终于拿到了一个可以拨打电话的机会,电话那端传来她兴奋的声音,她兴奋地告诉我她拿到录取通知书了,还问我,“你呢你呢?你的通知书到了吗?”
在那一刻,我才深深地感受到了后悔的滋味。
我的喉咙滚动,却只能苦涩地笑了一声,我告诉她,“简艾,我不去北宁了。”
小姑娘没哭没闹,只祝我前程似锦。
那一刻我深深地感受到,是我,是我这个混蛋,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
但唯一庆幸的是,我这个一无是处还带着满身伤痕的混蛋,用尽全身力气治愈好了我的姑娘。
在狱中的那两年,我经常听一首叫《阿拉斯加海湾》的歌,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听,白天想她的时候听,就这样听着听着,就慢慢压抑住了自己野草般疯狂乱长的念想。
……
“上天啊,你千万不要偷偷告诉她,在无数夜深人静的夜晚,有个人在想她。”
“以后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她,我不在她身旁你不能欺负她。”
“别再让人走进她心里却又离开她”
“因为我不愿再看她流泪啦。”
……
于朦去看我的时候,我告诉他,以后不用来了,不用再花费时间。
于朦在我面前叹气,说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垂下眼睛,轻轻笑了一下,“是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嘱咐他,如果我的姑娘过得很好,就不必向她透露我的任何消息。
如果她过得不好,如果她有向你询问我的情况,那么请你告诉她:我过得很好。
我过得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都说人在溺水死的时候会想起这辈子最难忘的瞬间。
我没有溺过水,却在面向黑漆漆的枪口时,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那日小姑娘把我抵在树上,气势汹汹的问我,“还是说,你是同流合污呢?”
那样鲜活,永远生动。
……
“上天啊,你千万不要偷偷告诉她,在无数夜深人静的夜晚,我依旧在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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